普兰店致父亲

三十多年前，寒假，因考了班级第三名随口提了句想吃校门口的爆米花。

晚上5点，下雪天，

你竟然跑了小半个青岛,

最后把一包爆米花放在我的桌上，

连温度都没变。

二十多年前，我想买一身新衣服去拍同学录，你吃了一个星期的清水泡馒头，

我回家的时候，

你才慌张的把馒头藏在口袋里，你以为，我没看到吗？

后来照片领回来了，

但是，相片里面的人，

只有我一个。

十年前，你的记性越发的差了，以前做啥事都雷厉风行，如今却变得有点唠唠叨叨，甚至有些懦弱的老头。

因为你是军人，

所以我童年的用餐时间从来就不会超过7分钟。

如今，我们家吃饭时间的时间从来没有少过20分钟，

因为你总喜欢给我夹菜，尽管菜总是落在我的碗外。

那时，你总逼我背课文，背不出来就把我关在房间里。

现在，我要你背家里的地址和我的电话，背不出来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小时候我再怎么贪玩都会在日落前回家，你却逼我认识了整个崂山区的警察叔叔。

小时候你经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自从我五岁之后就没哭过。去年，我哭了，第一次为你而哭。

那天刚好是你的生日，我们像以前小时候唱着生日歌，你却老是问：

“生日的是谁？”

“生日的是你。”

“你是谁？”

“我是你儿子。”

“哦，我的儿子叫大鹏，爱吃爆米花。"

终于我忍不住了，

因为你忘了下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

五年前，你第一次吐血，检查的时候青岛京北的医生说胃溃疡的有些严重，叫我做好心理准备。

在海边我忘了一直抓着你的手，抓的你的手开始泛白。

第二天检查出来了，

胃癌。

晚期。

有一天，你疼的乱叫乱跑，仿佛用最后的精力去发泄。

当我从市北区找你回来的时候把你绑在床上，你却哭了，想必你是怪我的。

今天的房间里好像少了很多的东西：

一丝有些呛人的烟味？

一双饭桌对面的筷子？

还是一通叫我去领人的电话？

...

终归到底，只是少了一个老头。

大鹏

2020.06.21 父亲节